像「λ」一样活着

我虽然活成了一个「人」的样子，脸上一边是左眼一边是右眼，中间是一根鼻梁，鼻梁一侧是左鼻孔另一侧是右鼻孔；但我一直以来想活成一个「λ」。「λ」和人有天大的区别，「λ」一边先是右眼，另一边才是左眼，鼻孔亦然。镜子里的我就是一个「λ」，不过长得也很一般。

我有时会想如果我是一个「λ」，那生活会是什么样的呢。当我告诉出租车司机前方路口右拐，他大概会打着转向灯往左拐。我们大概会认为对方弄错了，但事实上谁也没有弄错。这听起来很奇怪，但其实一点也不。有很多时候一群人说一件事是好的，另一群人则说它是坏的，最后你会发现世界上的许多对反义词都是互相包含的。有人说未来是黑的，作为一个「λ」我就能轻易地理解未来也是白的。当大家都看到生命生生不息的时候，我其实该跳出来说「死死亦不息」。

如果我活成一个「λ」，射入人左眼的光线会照进我右眼，看到的很多东西和大家不一样，大概会有些寂寞的。就像王小波曾经遇到的那只猪——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，那大概就是一只曾经活生生的「」了——两眼炯炯有光，活得与众不同，被当做特立独行呢。我在想它脱离一只肉猪的追求与趣味，跳到房上学汽笛响的时候，心里在想些什么呢。实际上我琢磨不出来，毕竟我既非一只「」，也不是一个「λ」。

我忽然有些犹豫了，到底该不该活成一个「λ」呢，根本没人理解，没有同伴，会不会在孤独中感到绝望呢。像屈原，像哥白尼，我怀疑他们都是人间的「λ」，但是他们都惨戚戚地被那个时代抛弃了啊。我想到一群羊，它们翻来覆去也是羊，变不成别的，它们终其一生跟着队伍，周围的家伙低头吃草，自己也低头吃草；大家依次踏进羊圈，自己也跟着踏进去。多么祥和的牧歌似的场面！可惜这不是我想要的。我想要的是自由，没有一只羊会在牧羊人的鞭子底下找到自由。

这么说的话，我还是乐意当一个「λ」。但是我该怎么做呢？天天照镜子看着里面的「λ」傻乐并不能让我变成「λ」。可能我该试试瞪大眼睛从白色里面看出点黑色来，或者在人人都低头赶路的地方抬起头看看星星。今晚我就去试试逆着月光的光路找找法线另一侧的太阳光。